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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十年前，胡剑陵披露了罗圆圆的个人信息，十年后，他的信息被他的好朋友披露了。所以说，这是报应。”罗圆圆从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瓶子，慢慢地旋动着盖子，“你知道他的视频是谁拍的吗？”
65.送信
一轮半月洒下清冷的光辉，空中不时飘过一层乌云，就连那仅有的一点光辉也被遮掩住了。未来的世界第一高楼，变成了一片废墟，自从葛善生被杀，工程基本上停下来了。夜色笼罩下的瓦砾堆显得寂寥、幽静，只有罗东方的那栋房子还孤零零地矗立着，罗老头还没睡，窗户里透出了灯光。
颜思曦在路旁一棵树下站了很久，夜风吹来，树叶沙沙作响。她打了一个激灵，缩了缩肩膀，看看周围，没有一个人影，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向罗东方那座孤宅，每走近一步，心跳便加剧一分。走到门口，颜思曦又停下了脚步，打量着这座终将被拆除的房子，后来终于下定决心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片，从门缝塞了进去，然后马上转身，飞速地逃离。
远处树下，一个人影突然闪过，颜思曦心跳得越发厉害了，双腿几乎发软，迈不动脚步。
“谁？”颜思曦喊道。
人影慢慢走向自己，长发飘飘，身材苗条。
“罗圆圆！”是个女人的声音。
“什么？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颜思曦吓得往后退。
“罗小姐，不要再装了。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是谁？”
女人走近了，月光照着她的脸，脸上泛出惨白的笑容，正是深圳女警彭菲菲。
“罗小姐，我想你得跟我走一趟。”
“彭警官，我是颜思曦啊，你是不是认错人了？”
“哼哼，不会。罗圆圆，你已经无路可走了。”
颜思曦吵道：“我懒得理你。”说罢转身就走，彭菲菲也不追赶，只是笑眯眯地看着。颜思曦没走多远，另一棵树后又转出一个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。
“罗小姐，请你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“子良？是你吗？”
蒋子良倒不好意思起来，局促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“子良，你相信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？她自从见到我就一直针对我，难道你也要针对我吗？”
“孰是孰非，我们到局里说。”
“少川呢？他来没来？我要见他，”颜思曦说着说着嘤嘤咛咛地哭了起来，“你们一群人来欺负我一个人，我的命怎么这么苦？我就不该喜欢上一个警察。”
“曦曦。”何少川从树影里走了出来。
从植物园回来之后，何少川带领众人回家找颜思曦，结果颜思曦不在家。彭菲菲说，颜思曦发现自己行将败露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通知父亲，所以可以在罗东方家门口守株待兔。果然，众人刚刚到达不久，就看到颜思曦偷偷摸摸地走了过来。何少川此时心里翻江倒海，难道曦曦真的是罗圆圆，难道她真的是凶手？如果这一切是真的，她将不可避免地走向刑场……她死了，我怎么办？她爱过我吗？或者仅仅只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？他一直躲避着，不敢面对曦曦，他不知道他能跟曦曦说什么。可是曦曦开始呼唤自己了，那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孩子，只有我，才能给她带来安全的感觉。他从阴影里走出来，看着曦曦，眼眶里溢满了泪水。
“曦曦，先跟大伙回去一趟，我们办案都是讲证据的。不管是我们，还是深圳警方，都不会诬陷一个好人的。”
“少川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？”
何少川千万条思绪纠结在一起，此情此景，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说，却不知道从何说起，只是看了看曦曦，又痛苦地低下了头。
蒋子良劝道：“嫂……颜小姐，还是先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吧。”
颜思曦倔强地看了看何少川，声音哽咽，语气却非常坚决：“好！我去！”
颜思曦被蒋子良、洪跃宗等人带走了。看着曦曦的背影，何少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彭菲菲走向前来，拍拍何少川的肩膀，劝慰道：“何警官，男人有泪不轻弹，正事要紧。”
何少川恼怒地一转身，避开彭菲菲的手，喝道：“离我远点，自从你来了之后，就没什么好事。”
彭菲菲脸色一红，瞬即又恢复了正常。她理解何少川的心情，这时候何必跟他一般计较呢？
两人走到罗东方家门口，敲了半天门，罗东方才把门打开了。见到彭菲菲，罗东方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，然后问道：“你们是……”
何少川说道：“大爷，你不记得我了？我是公安局的何少川啊。”
“哦，何警官，里面请，里面请。”
“这位是深圳的彭菲菲彭警官。”
“哦，彭警官，里面请。”
罗东方将两人招呼进门，说道：“不好意思，让你们等了那么久，人上了岁数就容易犯困，这不看着看着电视就睡着了。”
何少川一低头，看到门口地上一张折叠好的纸片，顺手捡了起来。
罗东方一见，忙说道：“哎哟，你看，家里乱成这样了，到处都是废纸、垃圾，给我给我，我去扔掉。”说着伸手就要去拿。
“不用扔了，这恐怕不是一般的废纸吧？”何少川说道。
“就是一张废纸。”
何少川没再说话，慢悠悠地展开了纸。
罗东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。
纸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：
爸，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了，我得走了。您好好保重，我会偷偷回来看您的。
圆圆
彭菲菲问道：“罗圆圆之前还跟你联系过吗？”
“没有，这是第二封信。”
何少川问道：“你见过她吗？”
罗东方的眼睛湿润了：“没有。丫头还在生我的气呢，一直不肯跟我见面。前些日子，我在路上看到过一个女孩子，觉得她好像我女儿啊。哎，都是我的错啊，当初如果我对她好点，她就不至于离家出走，也不至于杀那么多人。十年了，我再也没见过她……”
罗老头的话触动了何少川的伤心处，禁不住也泪流满面，他拍打着罗东方的肩膀说道：“大爷，您……您没错，曦曦……曦曦……你女儿也没错，错的是那些暴民，那些自以为是的网络暴民。是他们，是那些假惺惺的道德卫士一手造成了曦曦的悲剧。”
罗东方虽然不明白“曦曦”是谁，但看着何少川伤心欲绝的样子也越发伤感了，一老一小两个男人，一起哀哀地哭泣。哭声在深沉沉的夜色里弥漫，游荡，每个人听了，都会禁不住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66.奇峰突起
颜思曦坐在审讯室冰冷的板凳上，面前的三个警察她都认识，一个是蒋子良，一个是洪跃宗，一个是彭菲菲。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看，她多希望这时候少川能在身边啊，可是她也知道，少川这时候是要避嫌的。
彭菲菲说道：“罗圆圆，我们的政策一向是坦白从宽，抗拒从严，希望你能老老实实交待你的犯罪事实。”
“彭警官，我再说一遍，我不叫罗圆圆，我叫颜思曦。如果你们再叫我罗圆圆的话，我将拒绝回答任何问题。”
“不要再狡辩了，难道你忘记深圳那次暴走了吗？我可记得清清楚楚，我问你耐力为什么这么好，你说要卧薪尝胆。难道你真的忘记了？”
“我没有去过深圳，更不知道什么暴走的事，而且我对那种活动一向反感，那是疯子才干的事，”颜思曦眼泪汪汪地说道。
“你没去过深圳，这张照片从何而来？”彭菲菲将榕树背景的照片丢到颜思曦面前。
“我已经说过了，这是我在绵阳拍的，就在图书馆附近。”
“哼，绵阳根本没有这种榕树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，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深圳仙湖植物园拍的吧？”
颜思曦急得哭了起来：“可……可……那真的是在绵阳拍的啊。”
洪跃宗继续问道：“那你说说葛善生被杀的那天晚上，你在干什么？”
颜思曦痛苦地低下了头：“我不记得了，我不记得了，我什么都不记得了。”
“嫂子，这个很重要的，你尽量想想，”蒋子良压低声音说道。
颜思曦闭上了一双泪眼，撕扯着满头秀发，说道：“我不记得了。我下班后一般都是直接回家的，很少跟朋友出去吃饭。所以，我根本没有不在场的证明。”
彭菲菲拿出那封从罗东方家拿到的信，递到颜思曦面前：“不管你是颜思曦也好，是罗圆圆也罢，这封信你总该认识吧？”
颜思曦抿着嘴唇，使劲地点点头。
“这封信是你塞到罗东方家的吗？”
颜思曦还是点点头。
“那你又说你不是罗圆圆？”
“我不是。”颜思曦的声音低低的。
蒋子良问道：“那这封信是怎么回事？”
颜思曦一一打量了蒋子良、彭菲菲和洪跃宗，脑袋甩得像拨浪鼓：“我不能说，我不能说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他不准我告诉任何人的，否则……否则……他要杀了少川。”
何少川其实一直站在审讯室外面，通过监视器看着颜思曦的一举一动，听着四个人说的每一句话。听到这里，他浑身一颤心中一喜——这么说，颜思曦是被人要挟的，她不是那个QQ杀手，QQ杀手另有其人。
审讯室内，蒋子良劝慰道：“嫂子别怕，你要相信警察，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指使你的？”
“你们抓不到他的，我不能说……”
彭菲菲冷冷一笑：“颜小姐，你就别装了，所有的人收到QQ诅咒之后都被杀了，唯独你收到两次却安然无恙，你不觉得奇怪吗？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啊。他跟我说，让我帮他把信送出去以后就不找我麻烦了，如果不送，不但要杀了我，还要杀了少川。”
“她是怎么跟你联系的？”
“我说过，我不能说的！”
“好吧，我们换个话题，你为什么收到QQ诅咒呢？我记得你说过，你把几篇文章和视频到处转贴了，对吧？”
“是，就因为这个，那个凶手才来找我的。”
这时候，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，何少川闯了进来，一把抱住了颜思曦，说道：“曦曦，你快说出来吧。我没事的，谁都不会把我怎么样。”
“少川，”颜思曦一头扑进何少川怀里，满肚子的委屈化成了滚滚热泪夺眶而出，“他……他那么厉害，杀了那么多人，我好怕啊。”
“曦曦，不要怕，你要相信我，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的，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。”
“不，你还要保护好自己。”
“嗯，我会的，我会的。”
彭菲菲笑了笑，问道：“何警官，要不要给你搬把椅子一起坐啊？”
何少川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三个警察，离开了审讯室。
彭菲菲说道：“颜小姐，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那人是谁了吧？”
“我不知道他是谁，他是给我发的邮件。”
记下颜思曦的邮箱地址和密码后，彭菲菲匆匆走出审讯室，朝何少川点点头，便去找电脑上网了。
何少川如释重负，曦曦既然是被胁迫的，那么她肯定就不是凶手。可是那张照片呢？施正信是植物学界的泰山北斗，他的话是不会错的。那张照片到底是在哪儿拍的呢？
他的问题，也是蒋子良所疑惑的，他问道：“可是这张照片的确不是在绵阳拍的啊。”
颜思曦此时也茫然了，泪眼朦胧地看着蒋子良，说道：“我记得就是在绵阳拍的啊。”
“嫂子，你再想想，有没有去哪儿旅游过？”
“旅游？我们孤儿院倒是隔几年就组织旅游一次。”
“你还记得去过哪些地方吗？”
“我记得去过张家界、庐山、杭州，还有丹霞山，还有长城……”
颜思曦正说着，何少川却推门冲了进来，指着那张照片问道：“曦曦，你好好想想，这张照片是不是在丹霞山拍的？”
“我……我忘记了，都过去那么久了。”
“你这傻妞，人命关天的事，你怎么能忘记呢？”
何少川急得骂人了，蒋子良和洪跃宗在旁边听着，不禁笑了。
颜思曦满脸委屈：“我是不记得了嘛。”
洪跃宗打个哈哈：“少川，算了，别吓唬嫂子了。我看啊，这张照片就是在丹霞山拍的。”
蒋子良此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：“嫂子，你看到阳元石、阴元石啦？怎么样啊？像不像啊？”
颜思曦先是一愣，突然恍然大悟：“哦，对对，你说起那两块石头我就想起来了，这张照片就是在阳元石旁边拍的。当时王妈妈非要把那石头拍下来，我死活不让她拍。”
何少川气得凿了颜思曦一个爆栗，骂道：“你这不争气的脑袋瓜子，一张照片都记不起在哪儿拍的，惹了多大麻烦啊？”
“怎么啦，不就一张照片吗？”颜思曦兀自辩解着。
“你还记得丹霞山在哪儿吗？广东韶关！也是亚热带地区。还绵阳绵阳，被你一个绵阳害惨了。”
看着何少川恨铁不成钢的样子，颜思曦破涕为笑：“你们怎么惨了嘛？被抓的又不是你们，是我啊！”
蒋子良笑道：“嫂子啊，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少川刚才有多着急，你瞧瞧你瞧瞧，他眼睛还是红的呢！”
洗脱了曦曦的嫌疑，何少川激动得流泪了，此时忙擦了把眼泪，骂道：“鸟人，你那情人怎么还没回来啊？”
这时候，众人才想起来，彭菲菲离开已经很久了。
67.邮件真相
网络管理处的小张兴致勃勃地浏览着网页，《城管局又一公务员嫖娼被偷拍》的帖子最近闹得沸沸扬扬，人肉引擎再一次大发神威，将一个叫熊冠洋的公务员揪了出来。他想，城管局怎么尽出这种人啊？当然，他的职责不仅仅是浏览网页，遇到露点的视频还要马上删除。追远网自从上次曝光胡剑陵的嫖娼视频被批评罚款之后，变得老实多了，这次在关键部位都打上了马赛克。
正看着，彭菲菲兴冲冲地走进来。
“彭警官又来啦？”
“是，我来查封邮件。”
彭菲菲说完便在电脑前坐了下来，打开网页，输入颜思曦的账户和密码，邮箱登录成功，找到了那份邮件，匆匆看了看，微微一笑……过得片刻，她站起身来将一个纸条递给小张：“你来帮我找一下这个IP地址在哪里。”
小张接过纸条看了看，登录IP数据库，一会儿的工夫就查了出来。
“彭警官，这个IP对应的是翠园小区13栋201室。”
“又是这里？好，谢谢啦，”彭菲菲说罢匆匆地走了出去。
小张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禁笑了。心想，将来蒋子良能不能受得了这个女人啊？他继续浏览网页，在一个讨论熊冠洋视频的帖子下面，一个“陈婷婷”的ID对网友们破口大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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