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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鸾想起了当初九舞和楼月成亲的时候，因为不想和楼月拜堂，故意找人来打伤了楼月的膝盖。白鸾不过是效仿当日的做法，假装在阶梯上打了滑，不遗余力地摔一跤，可惜还是没将脚脖子摔断。
但她还是装成起不来的模样，不管有多么难堪，都抱定了干拉不起的决心。
九舞看着她蒙着脸的盖头轻笑，倒退两步回来，将她打横抱起来，在耳边轻轻道：“又在耍花样，不过这个花样耍得很合我的心意。”
白鸾在他怀中挣扎一下，随即也放弃了，只是稍稍抬了下头，隔着层大红盖头，也看不到他的模样。九舞又道：“这天地确实没什么好拜的，是我要娶你，同它们有什么关系。”
白鸾心里很不自在，为什么一丁点儿的小手段他都能看得出来，而且都不能令他不悦，她真的没有报复他的办法了么。到底他们两个都不是人世间该存在的人，对神仙来说，天地没什么好拜的，要论高堂也就只有那个断袖皇帝，更是受不起他们这一拜，这么一想，还真是顺了九舞的意。
抛下一众无关的宾客不管，九舞抱着白鸾便朝洞房走去，连句敷衍的话都没有。白鸾安分地在他怀里窝着，摸了摸藏在袖管里的刀子，琢磨着现在捅他是不是最好的时机。不过以九舞的警惕和道行，估计这次偷袭很难成功，白鸾想了想，还是先忍下了。
九舞将她放在床边，轻飘飘地就摘掉她的盖头，看着白鸾热得满头细汗的脸，竟然很天真很无邪地笑了！没了挡住视线的盖头，白鸾下意识地去看他，看到眼里的就是这么个笑容，一如当年的笑容搅得白鸾有些恍惚，这一切与她曾经的幻想太过贴合，他们穿着为彼此而穿的喜色衣裳，在精心布置过的贴花洞房中，他对她柔和地微笑。
九舞亦跌进了白鸾的眼神里，那双眼睛里忽然没有了忧伤和抗拒，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子，她在看他，用那么殷切那么柔软的目光看着他，他忽然觉得特别的圆满。
感觉到他触摸自己的脸，白鸾才从那一瞬的恍惚中清醒过来，急忙别过头去以示抗拒，令九舞又不高兴起来。他忍不住要去掐她的下巴，可手掌刚抵上去，又有些不忍心了。便用两根手指那么支着，令她再度抬头看着自己，失望地发现，她的眼里还是没有自己。
“看着我！”他恶狠狠地命令。
白鸾淡漠地撇开目光，随意落在某个角落里，不顺从，她还是不肯顺从。九舞恼了，她睁着眼睛，却始终不肯看他一眼。
生气了，一把将她推开，看着她歪倒在床上，满头累赘的饰物，那张脸上却没有一点粉黛的痕迹。嫁给自己，她就那么的不愿意，他什么都有，她为什么就这么不愿意！
九舞摔门而去，留她在燃着红烛的空荡荡的房间里，不准任何人进去看她，走了两步，想起那个抢婚的，又转身在房间周围下了结界。他给她时间冷静，让她做好充足的心里准备，也让自己散散这气恼的心情。
无趣的酒席，他将自己灌醉，他还是想不明白，她为什么那么抗拒。想起她在孟人杰面前的搔首弄姿，想到她竟然在衣服上熏情药勾引孟人杰，她既然那么愿意去勾引别人，和自己在一起又怎么了！
想着想着，就回想起在紫竹林的清池中遇到她那一天，她看到自己时惊愕的眼神中，原本没有抗拒，而是那么深的柔情和想念。想起她在自己怀中颤栗，拥抱她时的感觉，他觉得不能再等下去，他必须要她，征服她。
趁着醉意回到洞房，红烛快将燃尽，歪歪斜斜地在房中忽闪，她安静地坐在床边，脸上还是无喜无悲的表情，就算他故意弄了那么大的动静推门，她也看都没看一眼。
他想到她是在等他，心里又舒畅了些，仔细关紧房门，将她拉到妆台前，小心摘下那些繁琐的坠饰，看她因为拉扯头发的疼痛而轻颤，于心不忍又恨不得弄得她再疼一点。哪怕她是因为生气，因为疼痛而多看自己一眼，骂自己两句，也比这副半死不活地模样强得多。
白鸾看着镜中自己那副别扭的模样，也看到身后的他，心里对自己讨厌极了，她忽然理解了当初的柳弄情。原来爱一个人到骨子里，又怨一个人到骨子里，最后就只能选择漠视，原来自诩洒脱的自己，到底也就是这么个腻腻歪歪的模样。
她真想抽自己个嘴巴子，又觉得一切怎么就会变成这样，该挨嘴巴子的是老天爷，是他老人家不公平，是眼前这个人对不起自己！
等那一头的饰物拉扯明白了，白鸾一头乌发也垂了下来，长长的就快拖到地上。九舞在身后撩起她一缕发丝，绸缎似的触感，软的像水一样，眼前的女子也像水一样，他想把她揉成各种形状，贴身塞进怀里，把她缠住迷住，再也不愿离开自己。
将她抱上床，看着一片红艳中的她，娇得像朵花儿一样，他便忍不住想将她从枝头上摘下来，从今以后只属于自己。她麻木地没有回应，手掌触到身旁的云被下，那里藏着她准备捅他的刀子。
正准备拔刀时，他忽然坐起来，似乎想起了什么，冲她温柔地笑笑，走到桌边取了酒杯放在她手中。
合衾酒——她等了几百年也没等到的合衾酒。
酸涩瞬间就灌满了全身，鼻尖一抽，眼泪差点就掉下来，嗓子里甚至低低发出一声呜咽。房间中灯光不太明亮，他凑近一些去看她的表情，很满意地看到她眼底的水雾，他以为那是因为感动。当是有些醉酒的原因，所以琢磨起事情来脑袋不大转弯，便觉得白鸾这个反应，应该是开心的意思。
看到她开心，他也更开心了。
白鸾接过酒杯，手指有些颤抖，但还是端稳了，没让满盛的酒洒出来一滴。她想，如果是在百年前喝下这杯酒，她一定一滴都不舍得漏掉，她要对得起当年的自己。
仰头饮尽三生的痴恋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，手里的杯盏便已经落地。
因为太热的缘故，她的身上有层细密的汗，他使了个法术，房间里旋起一阵清风，将所有的燥热驱散干净。
白鸾任由他这么摆弄着自己，温柔了四肢百骸，只可惜寂寞了怨恨了这么多年，再也无法温暖起来了。当初是他放弃了自己，如今，不管以什么样的态度和面目再来挽留或者占有，又有什么用呢！
在他吻到忘情时，白鸾闭上眼睛，抽出云被下的匕首，对准了他的心窝，直直刺了进去。
鲜血滴答，顺着刀身流到她的手上，他醉眼迷蒙地看着她，温存转而不解又变成满满的愤怒。他用两指夹着冷光琉璃的刀身，一寸寸将刀尖拔出，挥手扔在地上。
叮当……
她的心随着那声响沉了下去，她做到了，她终于用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，在他的胸口扎了一刀。可是自己的心也在剧烈地抽搐，仿佛那颗血玲珑被再度剜了出去，或许当初他剖开自己的心门时，也是这样的感觉吧。
“你……”他的声音是哽塞的，忍着痛苦和醉意，沉沉地问：“这就是你想要的么？”
不是，她忽然反应过来，即使这样也不是她想要的。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流淌，濡湿了鬓发。
她想要什么，他又想要什么，又有什么重要呢！
命运不肯给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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