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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！楚暮殇，你个混蛋。”
于一天希望结束的时候醒来，看着外面昏黄的天空，承受着满身酸痛的苦楚，苏小染忍不住怒吼出声，可带来的只是空荡荡的大殿回音和唇角撕裂的痛苦。
是不是曾经爱过，便只是爱过，苏小染想着，心里的苦痛又多了一层。
楚暮殇当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呢！
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，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，夫妻名义早已名存实亡，只是明明他不喜欢她，为何要总是欺负她？
想起昨日，太后那老太婆小人得志的嘴脸，苏小染自嘲的笑了笑，“老妖婆，再有下次，你可就等不到你儿子来救你了。”
苏小染从不在乎这皇宫礼仪，毕竟她一向独来独往，与谁人都无甚瓜葛，只是楚暮殇和老太婆两人真是母子同心，都是怪胎，竟总是喜欢找她麻烦。
昨日被迫去那金屋请安，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，太后却故意将她奉茶的茶盏打翻，烫到她那满是皱纹的手，来以此诬陷于她，虽然大半茶水都落在了她的手上，可太后仍然不依不饶，非要去了她的皇后之位，虽然苏小染也不大稀罕，可好歹她也是“名门”之秀，怎能随意让那老太婆欺负。
所以就有了后来一个小女人和一个老女人掐架的场面。
那场面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！
老太婆揪了她的头发，她就用养了一个月的指甲抓花了她的脸。
虽有一身功夫，可苏小染没有用她代表武力的四十米大长刀砍了太后，因为她有一个原则：不对女人用武。
思及次，脑海中闪过太后脸上血水横流的老脸，视线慢慢有了聚焦，她勾起唇角，看着指甲讥讽道：“这个原则看来得改改了。”
有些人就不该客气，砍死得了，这样所有麻烦事就会一了百了。
只是如果她的刀真有四十米长就好了，这样，当楚暮殇来的时候，她三十米开外就直接能戳翻他，这样他也就欺负不到她了。
楚暮殇是被老太婆的人叫来的，彼时苏小染和老太婆打得热火朝天，可他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，还把她拖出了那老太婆住的金屋，带回了未央宫，将伺候她的一个小宫女打成了重伤，还欺凌了她大半夜。
想起楚暮殇那如恶狼的模样，苏小染就禁不住一阵颤栗，虽说她并不是怕他，但一想起他来，她就打心底有些恐惧。
唇角微微下斜，苏小染在地上看到了自己的长刀，断了，长刀断了。
昨晚，回到未央宫，苏小染又想到了她的长刀，如果没有被楚暮殇折断的话，她想他已经换了性别了。
是的，苏小染的长刀被楚暮殇折断了，当他撕烂她的衣服，她气急要让他变成太监的时候，他把她的长刀折断了。
为此，他欺负了她一夜，她哭了一夜。
他以为她哭是因为他欺负她，所以后半夜对她温柔了些，可他却不知道她哭的是那把刀。
那把刀是阿爹送给她的，当阿爹还是流沙城凌峰山土匪头子时，当她还是那众星捧月的土匪千金时，当阿娘依旧美貌年轻时，当那年她十岁生日时，阿爹送了她那柄长刀。
阿爹告诉她：刀在人在。
为此苏小染特别宝贝那把长刀，可如今它却被楚暮殇折断了，就连刀柄上镶嵌的一颗红宝石也被他弄丢了。
当苏小染看到那睡在地上，被折磨的不像样的长刀，她想她要死了。
刀在人在，刀亡人亡！
桌子上还放着那碗已经食入骨髓的药，热气已经散去，只余一地冰冷了。
每次楚暮殇“欺负”她之后，都会派人送一碗黑乎乎的药来，逼她喝下，可今天看到她那破碎的长刀时，就一点也不想喝了。
因为，她要死了，喝不喝又有什么关系呢！
殿外有人进来，似乎是流影，迷蒙的眼眶中，她分裂成四重的身影，乱了她眸里的一盛清池。
“娘娘，您该喝药了！”流影端起那碗凉了的药到她身边，嘴里流泻出的是万年不变的措辞。
呼！猛呼一口气，苏小染打翻药碗，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。
“娘娘，娘娘，您别哭了……”流影似乎有些害怕她哭，惊慌失措的看着她。
苏小染直接抱着长刀埋头一顿狂哭。
哭什么？哭楚暮殇欺负她？哭他给她喝那么苦的药？不，她是哭她的刀，哭她自己。
刀没了，她要死了，既然要死了她为何不能哭哭自己！
生命到了尽头，她第一时间想见的不是喜欢了许久的楚暮殇，而是阿爹阿娘。
自打十五岁进宫，已经过了两个年头，可这两年，她却一面都没有见过他们。
每当夜深人静，楚暮殇不在的时候，她总是想起阿爹阿娘，也不知道阿爹是不是又常常背着阿娘偷喝酒，而阿娘每次都能从阿爹泛白的胡子闻出酒味。
苏小染一直不懂，明明阿娘很柔弱，一点武功也不会，而阿爹却很怕阿娘，怕阿娘知道他喝酒生气，所以总是偷偷喝，怕阿娘担心他练武伤到身体，所以总是偷偷练。
每次她问阿爹，为什么那么怕阿娘，阿爹总说，他爱阿娘，舍不得她生气难过，舍不得她心疼悲伤。
那时候苏小染不懂什么是爱，直到十四岁那年遇见了楚暮殇，那时候，他十八岁，他还不叫这个名字，那时候他还叫楚小墨。
她总是叫他：小墨，小墨。
他也总叫她：小染，小染。
苏小染总觉得他的名字好听，和她的极其相配，而他却总是怨她，他说自己是一块布，而她是炫彩夺目的染料，明明是五颜六色汇染，却偏偏将他染成了黑色。
苏小染总是不懂那些话的深意，但隐隐觉得他真的是怪她，怪她十五岁那年被算命先生卜算命格，受了母仪天下的命，而他想要当上天子，就不得不娶她。
他怨她，所以自打进宫以后，他就不再叫她“小染”，当着旁人面时就一个劲的叫她“皇后”，背着别人当着她面的时候，他就叫她“老染”，苏小染讨厌极了这个称呼，可他却叫得不亦乐乎。
“老染，为朕布菜。”
“老染，喂朕吃饭。”
“老染，为朕更衣。”
“老染，为朕研磨。”
“老染，为朕……”
他总是有数不清的事，须得她这个“老染”来做，苏小染实在是不明白，她明明才十七岁，到底是哪里让他觉得老。
为此，苏小染照遍了未央宫的铜镜，问遍了未央宫的宫女太监，只想知道四个字——她哪里老？
可从他们的口中只得出一个结果，苏小染这个“老染”：貌美如花，如花似玉，玉洁冰清，明艳动人，倾国倾城，沉鱼落雁，闭月羞花，倾国倾城，风姿绰约，风华绝代，清纯可人，婷婷玉立……
这个结果令苏小染相当满意，可是她还是不明白楚暮殇那个混蛋为什么就是要叫她“老染”。
想了很久很久，苏小染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：“楚暮殇比我老四岁，所以他羡慕我年轻，便想用一个绰号来压我。”
这样一想，楚暮殇叫她老染的时候她也就不那么想打他了。
毕竟他是个老男人，而她如花似玉正年轻，一个绰号他想叫就让他叫了，反正他也活得没她久了。
只要他一死，苏小染就逃回流沙城去，自由自在的做她的潇洒女匪，然后再养一群男宠，为她的土匪窝开枝散叶。
可惜美梦总是难以成真，楚暮殇还风华绝代正刚阳，可她的长刀却断了。
她要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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