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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言，被囚百年的大魔头猛然瞪大眼睛，眨也不眨地盯着空无一处的上方，艰难地回过神后，恭恭敬敬地给元清衡磕了个响头：“我余生所愿，不过是找到伪神的遗骨，将其挫骨扬灰，以报这百年囚禁之仇……还望仙人成全。”
元清衡：……
元清衡：这真成全不了。
说真的，除了找伪神报仇，黄金宫里一个个一天天的究竟还能不能找点其他事干干了？
大魔头则始终伏低着身子，额上渗出冷汗，喘得似乎也急促了些。
等待答复的过程，让他不安到了极点。但眼前看不见的男人实在深不可测，他连多问一句都不敢。
沉默了片刻，元清衡才轻咳一声，再次开口，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魔物，你听好，吾乃天道。”
听闻眼前人真正身份，大魔头满眼惊愕，喘得急促了些。
天道……居然是天道现世。
他修炼千年，也只在传闻中，寥寥地听过几次天道的名字罢了。
元清衡接着说：“吾能救你出去，但吾有嘱托你之事，需要你去完成。”
大魔头更低地躬起身子，心口猛跳几下，几乎有些透不过气。
他浑身的骨骼都在战栗，魔气控制不住地往外泄。这些浓郁的魔气，能让其余小魔直接跪下臣服，也能让通常修道之人敬而远之。
他是只修行了上千年的大魔，见闻远超一般的魔物。
他深知，而能被天道嘱托，是何其幸运之事。
大魔头又磕了一个头，愈发恭敬，连嗓音都在细微地颤抖：“既然天道给我重见天日的机会，我自然，一切……一切都听天道吩咐。”
元清衡不冷不热地应了声，然后对着阴冷的伏灵狱一挥手，梦中景象就随此改变，顺着他的心意，变为了一处跃着轻灵山泉的古间。
细小的水花轻击在石壁上，让周围的一切都织着烟笼般的雾气，清透又凉爽，鹤啼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。山间万松，涛声起伏。
元清衡满意地打量着周围：不错，有这个本领后，我想必更能忽悠人。
大魔头更是震惊，缓慢地眨了下眼睛，伸出手，想要去摸山泉，去碰水里的石。
在伏灵狱的百年，他连美梦都不曾做一个，已经太久，太久没见过外界的壮阔风景。
而且等元清衡再一挥手，一身破烂的大魔头就变为了一个紫衣头戴玄冠、高大英俊的男人——是百年前大魔头的模样。
宛如初见，仿佛从前。
大魔头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，低头看了眼自己修长的手指，又看着周遭过分美丽又陌生的一切，竟有些恍惚。
百年前的他，是一只意气风发，根骨卓越，以为能一步登天，以为能主宰万物的魔物。
禁地内的人见他畏他，其余魔物见他跪他，他从未遇到过低手，直至与伪神相逢，败于伪神之手。
自此，被锁伏灵狱百年。
时过境迁，沧海桑田。
当年如何风光，但现在还记得住他的人或魔，怕是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……
元清衡看着正在发愣的大魔头，凑近了点，压着嗓子，一字一句仔细地告诉他：“吾会放你出来。但你要服从你出去后所见的第一个人，无论他是谁，留在他身边，都是你的宿命。”
大魔头回过神，立刻跪拜着应允，诚恳答复：“我自当一切顺从天意。”
周围安静了许久，天道都再没回话，大约是回到他本该待的高位去了。
夜凉如水。
大魔头双眼放空地坐在细软的草地上，被竹影遮盖着，仍然有些怔愣，许久，才倒在了地上，眯起眼睛，勾唇笑了起来。
总算能依稀看出点百年前那种，狂妄不可一世的影子。
——
元清衡就知道，入完别人的梦，他必定还会再入一次祁扬的梦。
但这回他还比上次倒霉一点，因为这次，祁扬正好在发疯。
梦境中，全是祁扬压抑到了极点的可怖低吼。
祁扬不成调的痛苦的呻吟光是听着就让人心惊。
“你从来都不听话，一条狗而已。”
“我要杀了你，背弃我的人，杀……杀！”
元清衡正听得心惊，就发现梦境中突然安静了下去，但下一刻，祁扬的声音就猛然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——
“天道……”
元清衡确实有些被吓着，转过头，就对上了祁扬一双红得几乎滴血的眼睛。
祁扬浑身紧绷，目光狠厉至极，盯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方：“天道，又是你。”
元清衡现在倒也没在怕的，皱起眉头，冷着声音回答：“是吾，如何？”
祁扬的面容扭曲，阴恻恻地质问着天道：“他！究竟在哪儿？”
元清衡想到什么怼什么，语气是和祁扬不相上下的差：“谁？天底下这么多人，吾怎知你要找谁？”
“元清衡。”提到这个名字，祁扬狠狠地闭了下眼睛，痛苦地捂着自己的额头，蹲下身去，张口又问了另一个人的名字：“还有，宁如素。”
再听到宁如素这个名字，元清衡又真真切切地生了种，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终于，又一次提到了这位，把主角攻迷得七荤八素的主角受。
光是想着原著后半天男主攻受两人的感情戏，元清衡就觉得拳头很硬。
主角谈恋爱，凡人为垫脚石，攻受两口子谈个恋爱这点事，差点把世界都直接毁灭，死了简直数都数不清的人。
反派都不带反成这样的。
但元清衡思及某处，却突然一愣。
有点奇怪。
上辈子，祁扬要在很后面，才会认识宁如素。
怎么……自己这么一死，居然把剧情直接推动到那儿去了吗？那原世界岂不是很不好了……
“回答我！”
祁扬的低吼又响了起来，阴魂不散地在他自己的梦境里回荡。
被这么冷不丁地打断了思考，元清衡啧了一声，神色冷了下去。
问自己的下落是赶着要杀自己，问宁如素的下落大概是一见钟情急着去和人谈恋爱。
多损呐。
元清衡冷笑一声，语气轻蔑：“凡人而已，你不配问吾两个问题。选择一个，吾只给你一个。”
闻言，祁扬又是暴怒，剧烈地喘息着，鼻息滚烫，浑如一只被全然激怒的野兽。
他瞪着自己无法触碰，无法杀死的天道，指骨都攥得作响。
今日之状并非永远，
总有一天，他会把天道，把一切，都重新踩在脚下！
元清衡看着祁扬这副想杀自己，但又完全没有办法的样子。
很爽。
又是沉默了许久，祁扬才狠狠地闭上了眼睛，额上青筋直跳，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：“元……宁如素，他现在在哪儿？”
即使重活一世，一切也都并不如他所愿。元清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，而有关宁如素的一切，更是，打探不到一点消息。
他绝对不许，任何事情超脱他的掌控之外！
元清衡看祁扬越是在意，回答得就更敷衍：“你们有朝一日终会见面，而且，他对你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，吾言尽于此。”
祁扬不是不能听出天道语气中的不耐和轻蔑。
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，
一次又一次践踏他的尊严……
凭什么！
他猛然睁开眼，眼中是更甚于方才的暴怒，再次开口，已近歇斯底里。
“天道，我定当，将你碎尸万段。”
但元清衡在说完话的那一刻就能溜了，他当然不会多留，把祁扬气得发疯，自己还没受一点气，完美至极。
–
只是，回到现实，清醒瞬间的无力感，还是让元清衡有些发懵。
他的头，现在宛若千斤重，昏昏沉沉的，连喘口气都要出点冷汗。
要不是自腕处源源不断输入的灵气，他怕是醒不过来，还要再睡上几日。
居然是灵降在帮他。
灵降眼下一片淡淡的乌青，见他醒来，神色也没什么变化，只道：“你若想活命，今日最好歇息。”
“歇不了。”
说句话的功夫，元清衡已经半坐了起来，够着床头的黄金面具，戴在了脸上：“我很忙。你也别歇，在曾寒归来前，能恢复多少恢复多少。”
语罢，他捂着心口，缓了好半天神好，才一步一喘地走到门口，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出。
但在萧蕴前露面的那一刻，他还是尽力地挺直了腰，连喘息声都尽力敛了去。
灵降兀自坐在床上，阖上了寒潭般幽深的双眸。
伪神的日常，倒也不如禁地里传颂的那样光鲜和耀眼。
孤独，痛苦，苍白，又脆弱。
细颈，薄唇，乌发，一切都有种极其不真切的，易碎感。
也难怪他这样狠。
这样高的位置，这样多的事务，这样复杂的人心……
或许，他也不得不狠。
元清衡带着纪澈一行人，就匆匆赶往了伏灵狱。
伏灵狱，是伪神亲手造的另一处囚牢。八十一幻道，每道都各不相通声音，被黄金墙死死地隔着。
虽比不得无量，但也能让在其中的所有人，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修炼千年的魔物在伏灵狱中呆了百年，尚且不成人形，不能言语。
而灵降，在无量中被囚同样长的时间，居然都能保持清醒……也当真可怕到了极点。
在伏灵狱入口，元清衡就遣退了其他人，孤身一人入了内。
根据梦中的场景，他往上走，顺着走廊往里走，终于看到了，在尽头被囚在狱中的大魔头。
有无形的阵符将大魔头囚在了那一方位置，让他根本动弹不得。
元清衡轻轻地动了动嘴唇，道：“睁开眼，抬起头来。”
大魔头的眼睫轻微颤动了下……
这是天道所说，他宿命中会相逢的人。
他听闻外界动静，于天道赐予他百年来唯一的美梦中苏醒，掀开眼皮，睁眼看见了……
伪神。
而与此同时，元清衡的声音自伏灵狱内响了起来。
“柳阑，你百年前与本君交手落败被囚，但逃出了一缕精魂，沾染了人气修炼出人形，还入了云墨山拜曾寒为师。如今那缕精魂无意中再入伏灵狱，被你本体所吸，助你恢复一丝活气和记忆。想来罕见，所以本君思量良久，今日愿意放你从伏灵狱出来。”
几乎是话音刚落，束缚了大魔头百年的枷锁，就悉数解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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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可爱作话怎么又没了哭哭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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